11月15日，东盟10国、澳大利亚、中国、日本、韩国和新西兰结束了历时八年的谈判，《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终于签署。

RCEP是史上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覆盖全球约29%的GDP和约30%的人口。它整合了东盟及其五大贸易伙伴之间现有的双边协议，将成为亚太地区建立开放、一体化经济体系的重要基石。RCEP可以通过加强各成员之间法规和政策的协调来强化区域生产网络，从而进一步促进地区贸易。此外，统一的原产地规则还会降低出口成本。

然而，不少分析人士仍对RCEP持怀疑态度，认为其存在种种缺陷。比如，虽然RCEP协定中设置了“特殊和差别待遇”等一系列灵活性条款，以适应各成员经济体不同的发展层级，但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相比，RCEP涉及的内容范围较窄，没有将更高的劳工和环境标准纳入在内，农业相关内容也被排除在外。CPTPP的重点不仅包括降低关税，还包括降低非关税壁垒；RCEP的目标则主要是削减关税——而目前各成员间的关税已经处于较低水平。RCEP的目标是消除90%以上的关税，而CPTPP的目标则是接近100%。此外，RCEP的全面生效尚需时间，新的关税削减规则不可能一蹴而就。

尽管如此，RCEP仍应被视为朝着更加开放的多边贸易体系迈出了重要一步，也标志着亚太地区构建协调一致、紧密互联的贸易关系的第一步。

短期内，RCEP对地区贸易和收入的贡献将相当有限，这主要是因为东盟内部超过70%的贸易已经实现了零关税，所以RCEP规则下新的关税削减幅度并不大。但长远来看，RCEP可能会重塑亚洲乃至世界贸易的未来。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RCEP是中日韩三国之间的首个自贸协定。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长期停步不前，在此情况下，RCEP虽然只是一个较浅层次的区域一体化协议，但仍让人们看到了这三个重要经济体之间达成自贸协议的可能。

目前，日中、日韩之间均没有自贸协定，而对中韩两国的出口占日本出口总额的29%。在RCEP框架下，日本对中、韩出口中享受零关税待遇的份额将分别从8%和19%提高到86%和92%。就这一点而言，RCEP是地区迈向更加开放的国际贸易体系的重大进展，通过扩大贸易和投资流动，为中日韩创造可观的经济效益打开了机会窗口。

此外，RCEP不仅将惠及各成员经济体和亚太地区，还将惠及整个世界。预计到2030年，RCEP将推动全球经济增长1860亿美元。当然，这些新增收益中的大部分将由该协定的15个签署方获得，但RCEP作为构建更加开放的全球经济体系的重要基石，世界其他地区也将从中获益。

RCEP的好处还不止于此，它还可能推动构建更强大的生产网络，促进地区乃至全球范围内的贸易和增长。目前，RCEP成员之间的区域价值链联系仍低于亚洲平均水平。2018年，RCEP经济体的整体区域价值链参与率为46.8%，而复杂区域价值链参与率仅为15.8%。也就是说，RCEP成员之间46.8%的贸易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经济体的生产阶段，15.8%的贸易涉及两次或两次以上最终产品出口之前的中间产品跨境贸易。这两个比例分别低于48.9%和26.2%的亚洲平均水平。

随着贸易自由化程度的提高，RCEP成员的整体和复杂区域价值链参与率有可能达到甚至超过亚洲地区平均水平。此外，对于经过复杂价值链的中间产品，关税减让的影响实际上将更大——中间产品跨境次数越多，享受的关税减让就越明显。

除了商品和服务贸易自由化带来的好处外，RCEP还对国内改革和经济结构调整具有潜在的积极作用，这将在未来几年提升RCEP成员经济效益。多边贸易协定往往对加速结构性改革、加强国内政策和体制框架具有推动作用，从而促进市场竞争，提高效率和生产力。国内结构调整和政策改革所能带来的潜在效益，往往比直接的贸易收益还要大得多。

今年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部分国家关闭了边境并实行旅行限制，令跨境贸易和供应链出现中断。RCEP重申了地区对于开放贸易和投资的坚定承诺，支持基于规则的国际贸易体系。世界其他国家也应顺势而为，重振自由、开放、透明和包容的贸易和投资体系，帮助区域和全球经济克服疫情影响，在未来几年实现强劲复苏。

（作者为亚洲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泽田康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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